2010年5月29日 星期六

攸關《佛法概論》在家與出家角色的疑慮



 


攸關《佛法概論》在家與出家角色的疑慮


釋開仁.2010/5/25


 


 


    去年20099月起始,直至今年20106月初,厚觀院長有聖命要我在靜修的一年中,只接他慧日講堂的唯一門課。雖然對於其它邀請者百般的不好意思,不過對於院長的法乳深恩還是隨了緣、盡了份,把整本印順導師著作的《佛法概論》給介紹完。


 


    由於院長的課程有邀請編輯講義,所以,用心地編講義,讓初學者可明了佛教重要的名相解釋,久學者可由斯進入經論的深廣,當然受益最多的人,還是自己。話雖如此,但文中有諸多看似矛盾,卻似有深義的語句,希望在印象還深刻的時候,簡單地予以筆錄。


 


    導師在自序中說道:


 


   一、


釋尊時代的印度宗教,舊有沙門與婆羅門二大類。應機設教,古代的聲聞法,主要是適應於苦行,厭世的沙門根性;菩薩法,主要是適應於樂行,事神的婆羅門根性。(《佛法概論》序,p.a2)


 


   二、


菩薩行的開展,是從兩方面發展的:一、從聲聞出家者中間發展起來。起初,是「外現聲聞身,內秘菩薩行」;自己還是乞食、淡泊、趣寂,但教人學菩薩,如《大品經》的轉教。到後來,自認聲聞行的不徹底,一律學菩薩,這如《法華經》的回小向大。現出家相的菩薩,多少還保留聲聞氣概。這稱為漸入大乘菩薩,在菩薩道的開展中,不過是旁流。二、從聲聞在家信眾中間發展起來。在家眾修行五法而外,多修六念與四無量(無量三昧能入真,也是質多長者說的),這都是大乘法的重要內容。如維摩詰、善財、常啼、賢護等十六大士,都從在家眾的立場,努力於大乘思想的教化。這稱為頓入大乘的菩薩,是菩薩道的主流。新的社會──淨土中,有菩薩僧,大多是沒有出家聲聞僧的;天王佛成佛,也是不現出家相的。印度出家的釋迦佛,僅是適應低級世界──其實是印度特殊的宗教環境的方便佛的真身,是現在家相的。如維摩詰,「示有妻子,常樂梵行」;常啼東方求法,也與女人同車。這是從悲智相應中,作到了情欲與離欲──情智的統一。聲聞的出家者,少事少業,度著乞食為法的生活。佛法為淨化人類的崇高教化,度此淡泊精苦的生活,不是負社會的債,是能報施主恩的。換言之,真能修菩薩行,專心為法,過那獨身生活,教化生活,當然是可以的。然而,菩薩行的真精神,是「利他」的。要從自他和樂的悲行中去淨化自心的,這不能專於說教一途,應參與社會一切正常生活,廣作利益有情的事業。如維摩詰長者的作為,如善財所見善知識的不同事業:國王、法官、大臣、航海者、語言學者、教育家、數學家、工程師、商人、醫師、藝術家、宗教師等,這些都是出發于大願大智大悲,依自己所作的事業,引發一般人來學菩薩行。為他利他的一切,是善的德行,也必然增進自己,利益自己的。利他自利,在菩薩行中得到統一。(《佛法概論》第十九章,p.249 ~ p.251)


 


  從第一及第二段引文可知,導師認為聲聞佛教中出家的制度,是釋尊適應當時苦行沙門集團的風氣而創立的,並形容為低級世界的方便而已。我不禁要問:難道悲智圓滿的釋尊,會如此曲就眾生的根性,而把自己限定於出家的形象──有點「時不我予」的無奈?出家的意義不過是那群喜愛獨處個性、刻苦求脫的怪癖人物嗎?絕對不是的。其實,釋尊出家的意義,導師說的相當完美,如言:


 


   三、


出家,是勘破家庭私欲佔有制的染著,難捨能捨,難忍能忍,解放自我為世界的新人。眾生這樣的愚昧,五濁惡世的人間又這樣的黑暗!浮沈世海的人類,為世間的塵欲所累,早已隨波逐浪,自救不了。那不妨從黑漆繳繞的人間──傳統的社會中解放出來,熱腸而冷眼的去透視人間。鍛鍊自己,作得主,站得穩,養成為世為人的力量。所以釋尊說:「為家忘一人,為村忘一家,為國忘一村,為身忘世間」(增含‧力品)。這「為身忘世」,不是逃避現實,是忘卻我所有的世間,勘破自我。不從自我的立場看世間,才能真正的理解世間,救護世間。看了釋尊成佛以後的遊化人間,苦口婆心去教化人類的事實,就明白釋尊出家的真意。(《佛法概論》第一章,p.12)


 


   四、


考釋尊的出家,即為了不忍有情的苦迫;以法攝僧,即為了「正法久住」。出家人沒有妻兒家業等紛擾,度著淡泊的生活,在當時確能弘法利生。出家眾重法施,在家眾重於財施。這雖不一定是一般出家者的本意,但釋尊確是將弘法利生的任務,託付出家僧。(《佛法概論》第十五章,p.198 ~ p.199)


 


   五、


發心出家的,必對於這樣的人生有所警覺,對於過去的自己有所不滿。對於生死有厭離心,即對於自己有懺悔心,這才能生活於出家的僧團而得佛化的新生。在家的信眾,也要有「住非家想」的見地,才能成解脫分善根,或者現身證覺。(《佛法概論》第十八章,p.229)


 


  由上述三段文來看,出家不但意義深遠,而且是釋尊觀察過去七佛的因素,而決定制戒及成立僧團,讓正法得以久住世間,利樂有情的睿智抉擇。這豈是好苦者所能勝任耶?甚至於導師還說到,居家者要生出離心,也得有「住非家想」的個性才行,否則也難有成就。


 


  另一方面,雖說釋尊當時的僧眾,大多來自外道的修行者,偏好沙門生活的習慣,但大部分不能表示全體,而且釋尊不是為了增多追隨者而立出家制的,若現前的因緣不制立學處,恐怕猶如過去三佛那麼樣人去法滅了。


 


  再重審第二段所言「佛的真身,是現在家相的」,請問這與「釋尊現出家相,或僧團才能令正法久住」的說法,不是有明顯的矛盾嗎?除了該段文脈有說到是基於「這是從悲智相應中,作到了情欲與離欲──情智的統一」,然而,我覺得更應配合下述兩段話來思考:


 


   六、


我們知道,成佛是智證──即三法印的空寂性的,這是沒有彼此而可說絕對的,徹底的,能真俗無礙、悲智相應的。到達這,即是佛陀,知識、能力、存在,緣起的一切,永遠是相對的。這並非人間佛陀的缺陷,這才是契當真理。雖說是相對的,但無論佛陀出現于什麼時代,什麼地方,他的知識、能力、存在,必是適應而到達恰好的。佛陀的絕對性,即在這相對性中完成!(《佛法概論》第二十章,p.270 ~ p.271)


 


   七、


現實人間的佛陀,如釋迦牟尼佛,成立於無貪、無瞋、無癡的均衡擴展,成立於尊重真理、尊重自己、尊重世間,而德行能作到時代的完成。這是說:在聖者正覺的同一性上,更有真俗無礙性,悲智相應性,達到這步田地即是佛。這在智證空寂的正覺中,沒有彼此差別,是徹底的;三德的平衡開發,是完善的。本著這樣徹底而完善的正覺,適應當時、當地、當機,無不恰到好處,佛陀是究竟圓滿的!大乘法中說:菩薩初得無生法忍──這雖是慈悲相應的,約智證空性說,與聲聞平等,即可稱為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可說成佛了。究竟圓滿的佛陀,不外乎淨化人性,擴展人的德能而達到恰好處。這才是即人成佛的佛陀,實現於人間的佛陀!(《佛法概論》第二十章,p.269)


 


  釋尊會現出家相,理應合乎「無論佛陀出現于什麼時代,什麼地方,他的知識、能力、存在,必是適應而到達恰好的」,或是「完善的正覺,適應當時、當地、當機,無不恰到好處,佛陀是究竟圓滿的」準則才是,否則就顯示不出釋尊選擇出家的真義了。釋尊是「即人成佛的佛陀」,也是現出家相的人間佛陀。那麼,為什麼導師會說「佛的真身,是現在家相的」呢?除了聲聞佛教中的在家法(如優婆塞五法、四無量、六念等)契合大乘法的精髓之外,在家的利他形象(如維摩詰等的普入社會廣濟眾生),或者是在家持戒的態度…等等,皆比出家的聲聞法所規定的內涵,更富有積極的普及化和同情感。但是,我始終認為,這應指出菩薩的理想世界──淨土,有所謂的菩薩僧利己利人,不過,導師卻不忘指出這乃是「彌勒世界」的實現。正如下文所言:


 


   八、


菩薩不從自私的私欲出發,從眾緣共成的有情界──全體而發心修行。對於依法、依自、依世間的,無貪、無瞋、無癡的德行,確能完滿開展而到達完成。然從菩薩的入世濟生說,我們的世間,由於菩薩僧的從來沒有建立,始終受著聲聞僧的限制,形成與世隔離。所以菩薩的理想世界──淨土,還不能在這個世間出現。有合理的世界,更能修菩薩行,開展增進德性而成佛;如在和樂的僧團中,比丘們更容易解脫一樣。所以如確為大乘根性的菩薩眾,應該多多為彌勒世界的到來而發心(《佛法概論》第十九章,p.258)


 


言下之意,釋尊的娑婆世界是穢土,無法實現菩薩僧的理想,惟寄望於未來的彌勒世界。然而,這位人間佛陀的出現,必有其時、地、人的因緣,對此世間來說,也是「恰到好處」的結論。


 


  但另外一個問題有可能會發生就是,難道釋尊的人間成佛,就沒有彌勒世界的圓滿嗎?我也不覺得如此,因為悲智圓滿者,願望不可能囿於人類,如導師說:


 


   九、


德行不但是內心的,是見於事實的。引發人類的德行本能,使他實現出來,才成為善的行為。從全體佛法去理解,佛法的德行,以人生的和諧、福樂、清淨為理想,為標準。……然而,自他的和樂清淨,應該從無限時空的觀點去眺望,這比一般所見的要擴大得多。世間的有情,如人、如畜,更低級的,或更高級的,有情是無限的眾多。有情依住的器世間,也不但是渺小的地球;像地球那樣的,更大更小,空間是無限的廣大。有情從無始以來,在死死生生的不斷相續中,時間是那樣的悠久。有情與世間的一切有情,從過去到現在,都有過相依共存的關係;現在如此,將來也還要相依共存的。所以實現和樂清淨的人生理想──道德準繩,不僅是這一世間,這一時代的人類。不過佛出人間,為人類說人法,還是依這人類為本,再延續於無限的時間,擴展到無限的空間,織成自他間展轉相依,展轉差別的網絡(《佛法概論》第十四章,p.186 ~ p.188)


 


  從此可明白「自他的和樂清淨,應該從無限時空的觀點去眺望」,釋尊的悲愍心應該也是不受時空所限的,白話一點就是「不僅是這一世間,這一時代的人類」,應該存有「延續於無限的時間,擴展到無限的空間,織成自他間展轉相依,展轉差別的網絡」,一切有情為對象,才是利他最重要的前提,「不過佛出人間,為人類說人法,還是依這人類為本」而已。


 


    釋尊在人間捨俗出家修行而成佛,是恰到好處的契機,以此人間來說,雖然解脫無有在家與出家之分,但就現實的人間釋尊來看,出家的功德──無論責任或現緣,似乎都比在家的身份多一份自由與投入,當然地,出家若不具釋尊所立的僧格,則不如精誠的在家弟子了。


 


2 則留言:

  1. <p><font size="3"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'serif';">謝謝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'serif';">,想請問,菩薩僧的身份是在家或出家?是否意謂,在娑婆世間,菩薩行無法做到圓滿,行菩薩道,出家眾(因身份與世間有距離)在家眾(因娑婆不是淨土),只能做到相對的,但繼續行菩薩道下去,直到淨土實現那一天,菩薩行才可做到充分開展圓滿?</span></font></p>
    [版主回覆05/31/2010 12:24:45]<p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<font size="3">仁者您好!</font></span></p>
    <p><font size="3"><span><font face="Times New Roman">1</font>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、問:菩薩僧,是何身份?</span></font></p>
    <p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<font size="3">答:原書如下所言,請參酌:</font></span></p>
    <p><font size="3"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標楷體;">(p236)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標楷體;">大乘淨土中,有菩薩僧而沒有出家眾,即是這社會理想的實現!<span></span></span></font></p>
    <p><font size="3"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標楷體;">(p250)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標楷體;">新的社會<span>──</span>淨土中,有菩薩僧,大多是沒有出家聲聞僧的;天王佛成佛,也是不現出家相的。</span></font></p>
    <p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<font size="3">在大乘初興時期,菩薩僧是寄在傳統的聲聞僧團中的,縱使像法華所言一律回小向人,但還是受限於聲聞出家形象,無法完全發揮菩薩精神。而當時的居家者,尤佳展現大乘特色,如維摩等人,皆勝過聲聞出家形象,但前提皆是大菩薩也,非凡夫者。結論,菩薩僧可包括在家及出家的身份。</font></span></p>
    <p><span><font face="Times New Roman" size="3">&nbsp;</font></span></p>
    <p><span><font face="Times New Roman" size="3">&nbsp;</font></span></p>
    <p><font size="3"><span><font face="Times New Roman">2</font>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、問:在娑婆世間,菩薩行無法做到圓滿,行菩薩道,出家眾(因身份與世間有距離)在家眾(因娑婆不是淨土),只能做到相對的,但繼續行菩薩道下去,直到淨土實現那一天,菩薩行才可做到充分開展圓滿?</span></font></p>
    <p><font size="3"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答:是的,生生世世繼續行菩薩道,等彌勒淨土的實現,即能完全展現真正的圓滿淨土。</span><span><font face="Times New Roman">(</font>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FAMILY:新細明體;">但若約每尊佛都應於「時地人」之「恰到好處」來說,則各佛土皆圓滿的。</span><span><font face="Times New Roman">)</font></span></font>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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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<p>瞭解,謝謝!!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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